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梵高的故事,很多人太熟悉了。可以說,每位走進劇場的觀眾,心里早已經(jīng)有了一個梵高,都帶著“先入為主”之見。以這樣的主題來創(chuàng)作一部話劇,難度自然不小。不過,近期在人藝實驗劇場上演的《燃燒的梵高》還是給了觀眾一點驚喜。
正因為太熟悉,主創(chuàng)并沒有在劇情設(shè)置上大做文章、刻意求新,而是選擇了老老實實地講故事。話劇以梵高的書信為線索,串聯(lián)起他人生中的幾個重要片斷,刻畫出一個單純而熱血、善良又執(zhí)著的“瘋子”藝術(shù)家形象。他曾滿懷救贖的善良為礦工祈禱,卻被教會開除,在弟弟提奧的鼓勵與支持下,走上了坎坷的繪畫之路。他曾愛上給自己當模特的妓女茜恩,然而愛情終究只是他藝術(shù)之路上的一個注腳。他不懂得更不想“經(jīng)營”自己,只愿堅守對藝術(shù)的純粹熱愛,因此放任自己在巴黎懷才不遇。他浪跡于陽光充沛的阿爾,全身心投入創(chuàng)作,然而,與高更相處的日子,兩人的交流與碰撞成了壓垮他精神的最后一根稻草。直至最后,他選擇用死亡成全自己對藝術(shù)的追求。
故事還是那些故事,但這個梵高又與其他梵高都不同——這是一個“燃燒”的梵高。這個梵高的一言一行,都帶著一股“瘋”勁兒。其他話劇中,劇情推進到最高潮時人物的激昂感情,在這個梵高的身上全程在線,從頭維持到尾。開場時,作為牧師的梵高那段精彩布道,一下子就將現(xiàn)場的溫度提升到了高點,簡直令人猝不及防;當他向茜恩求婚時,直接從地上爬過去、聽到對方答應(yīng)后躺地大笑的動作,更是將他性格中的熱烈表現(xiàn)得淋漓盡致。主演王勁松的表演極具感染力,堪稱全劇的支撐,也是全劇最大的亮點。
當然,這種處理方式,也給本劇帶來了兩極化的評價。不少觀眾認為,演員在情緒表現(xiàn)上用力過猛,一定程度上放大了梵高的執(zhí)著與瘋狂,隱匿了梵高的痛苦、無力,少了幾分真實感。其實,在筆者看來,與其說這是演員的表演過度,不如說是導演的刻意為之。每個人都是復雜的多面體,而主創(chuàng)團隊想要表現(xiàn)的,正是梵高狂熱的這一面。他仿佛在燃燒自己的靈魂,這種燃燒讓他爆發(fā)出無與倫比的激情,也過快地耗盡了他生命的能量,致使天才英年早逝。從劇名中,不難看出這層深意。
另一處值得點贊的,是劇中白衣女子的設(shè)置。她出場了兩次,一次是梵高與高更爭吵時,大受刺激的梵高精神恍惚,隨后割下了自己的耳朵;另一次是他自殺之前。毫無疑問,白衣女子喻示著梵高的精神狀態(tài),象征了“瘋”的極致。然而,她又是如此美麗、優(yōu)雅、嫻靜甚至圣潔,真如仙女一般。癲狂凝結(jié)出了美麗,精神幻化成了實體,可謂別具匠心。白衣女子的身份,可以有多重解讀。她也許是梵高的繆斯女神,鼓勵他為藝術(shù)獻出一切;也許是他心中的魔鬼,誘惑他放棄自己的生命;亦或是梵高的另一個自我,在兩個自我的對話中,剖出梵高最深的心跡。“必須死!誰會相信‘活著’的偉大呢?死是永生的開始,為死獻身了,你的藝術(shù)就永恒了,不朽了。”這句臺詞使全劇超脫了劇中人的視角,加入了現(xiàn)代人對于藝術(shù)家悲劇人生的思考和諷刺,猶如畫龍點睛之筆。
海子曾為梵高作過一首詩,其中一句是“你的血液里沒有情人和春天/沒有月亮/面包甚至都不夠/朋友更少/只有一群苦痛的孩子,吞噬一切”。確實,痛苦是梵高短暫一生的主調(diào),但導演并沒有局限于表達痛苦,而是提煉了梵高畫作中善用的鮮艷色彩,通過多媒體手段營造了浪漫、絢麗的視覺盛宴??吹借蟾吖P下鮮艷的向日葵在幕布上肆意盛放,觀眾的心情是晴朗的。梵高說,“我是一棵不倒的向日葵?!毕蛉湛矚g光和熱,生活在夏天。梵高割耳時背景屏上騰起的火焰、自殺時綻放的大塊色彩,明亮奪目,熱烈如夏。它恰如其分地烘托出“死即是生”這一寓意——藝術(shù),可以永生。
本文發(fā)表于《人民日報》2018年11月22日24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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